老泪纵横

玉山老汉第一次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。从来没下过厨的人下厨，那种忙乱劲可想而知，不是碰倒了酱油瓶就是撞翻了盐罐，不是忘了放盐，就是把醋当成了酱油，不是炒过了火带糊味，就是欠点火候夹了生……好在最后总算做出了几道菜。

以前看老伴做菜觉得没有一点难度，老伴总会在他一张报纸还没看完时，就喊他吃饭。饭桌上总有两道他最爱吃的菜。玉山老汉本来也想弄几个老伴爱吃的菜，可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，也想不出老伴最爱吃的是什么菜。想来想去，老伴吃的似乎都是他不想吃的菜，抑或是他吃剩的菜。于是，玉山老汉弄出的都是老伴平时经常做给他吃的几样菜，比如，苦瓜鸡蛋饼，黑木耳炒猪肝，黄瓜炒火腿肠……自己这一下厨，玉山老汉才真正领略到了老伴的不容易，老伴每天的劳动看似轻松其实很累。玉山老汉自言自语地说了句：“这个死老婆子……”

每年玉山老汉的生日，老伴都会精心准备几样家常小菜，给他温一壶酒，看着他乐呵呵地吃着喝着，老伴会咧着没牙的嘴笑着，还不时帮他夹一筷子菜送到他碗里。玉山老汉津津有味地享受着，总是到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时，玉山老汉才想起叫老伴“你也吃点，你也吃点”，老伴这时才盛上一碗饭，将他吃剩的菜连菜带汤倒进碗中，同样津津有味地吃着。可是每年老伴的生日，玉山老汉经常是忘记了，即使是记了起来，买回了几个好菜，老伴做出来后也是他吃得多，老伴吃得少。

今天是老伴的生日，玉山老汉老早就记着，一定要亲自下厨，给老伴好好过一个生日，弥补一下这么多年来对老伴的愧疚。玉山老汉将菜一一摆上桌子，拿出两只碗两双筷子。

玉山老汉喊老伴：“丫头，来吃饭……”年轻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喊老伴，后来有了孩子，有了孙子，再这样喊就不像话了，都是喊她“死老婆子”。玉山老汉喊“丫头”的时候，心里暖暖的。

玉山老汉喊了半天，没听见老伴答应，玉山老汉的眼泪就下来了。玉山老汉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，走向对面的墙壁，举起酒杯对着墙说：“来，丫头，我敬你，祝你生日快乐！”

墙上镶在黑框里的老伴看着他在笑。

玉山老汉对着老伴说：“丫头啊，你怎么抛下我一个人先走了呢？你太不守信用了，说好的我们一起走的……”

玉山老汉望着老伴，老泪纵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