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大青的故事

在我小的时候，就喜欢狗。喜欢它对主人的尊从和忠诚。你富啦它跟着你，你穷啦它也不变心，这就是狗的忠贞不二的品格。

大青，是我小时候养过的一条狗，它伴我度过了童年，因为有了它，给我的童年增添了许多快乐，也留下了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。

大青刚从亲戚家抱来时，才生了一个多月，长得虎头虎脑，胖乎乎的，绒嘟嘟的，两只大耳朵耷拉着，一双大而圆的眼睛，像发光的黑琉璃球。因为它的毛色是灰色的，所以我就叫它青青。一听我叫它，它总是跑到我的跟前，两前腿支地坐那，歪着头，两只倍亮的眼睛盯盯地瞅着我，企盼着我投给它什么好吃的东西，憨头憨脑的样子十分可爱。它的听觉很灵敏，我每次下学回家，一进院，不管它在那趴着睡觉，立即起来，摇动着短而粗向上翘的小尾巴，颠颠地跑到我的身边，在我的脚前脚后摩蹭，十分亲昵。

青青是个雄性的大笨狗，经过我的细心呵护、喂养，一年以后就长成又粗又壮，圆头大腮，粗腿大身，大爪子像小孩子的手，个头比炕沿还高，是狗中魁伟的大汉，走起路来也是耀武扬威的。它的眼睛上边还长出来两个白圈，像似第二双眼睛。人们管这种狗叫四眼狗，厉害。因为它长得高大，让人看起来它很凶，很瘆人，村里人见了它都很打怵，很惧怕它。这时我就管它叫大青了。

大青对看家护院那是忠于职守。别人家的猪娃子、鸡婆子，别想进我家院，那是没门。但大青很仁义，从不乱杀无辜，对那些猪娃子、鸡婆子只是把它们赶走就行了，并不扑杀。对生人进院，那是不客气，咬得很凶。但是家人一吆喝，它便立即停止进攻，并歪着脖子细细地打量着生人，再摇摇尾巴，好像说：对不起，不认识你。

那时，我家住的地方是个蒙古人集居的地方，每年的端午节，左村右屯的人们，都到我们村西边的那块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去打猎。那里有狼、狐、野兔和山鸡。有的带着猎犬，有的骑马带着猎枪，有的拿根锹镐，但大多数人是出来看热闹的，或者捡个漏什么的。不管能不能打着猎物，这是当地蒙古人的民俗。那满山遍野的人，有的围歼狼狐，有的追赶山兔、野鸡。那盛况真有苏轼《密州出猎》：左牵黄，右擎苍，千骑卷平冈……的气势。野鸡被追得飞不动了，顾头不顾腚的一头钻到草堆里；狡兔三窟，也没幸免被挖出来的命运。这正是北大荒的：棒打獐，瓢蒯鱼，野鸡飞到饭锅里的真实写照。

我牵着大青也跟着去凑热闹，看着山鸡野兔被撵的没路可走的时候，我就把大青撒开，那大青虽没有猎犬的速度，但它跑起来却很灵活，风驰电掣。大青很聪明，它追兔子不是跟屁股撵，而是迎头打劫。那山兔被四周的人喊马嘶吓得惊慌失措，不知哪是逃生之路，左拐右闪，左冲右突，那大青上去，左截右堵，终于被大青所捉。它以胜利者的姿态，叼着猎物跑到我的跟前，把猎物交给我。我就奖给它一块苞米面大饼子，以示鼓励。

那几年，有个运动，各地都在搞除四害讲卫生。学校是除四害的先锋，老师给学生下达捉老鼠的任务、指标。为防止虚报，学生必须把鼠尾巴交上来，空口无凭，以鼠尾为证，超额的受到表扬。学生的荣誉感都很强，谁都不甘于落后。为了超额完成任务，星期天，我领大青到野外去捉耗子。春天，农户把农家肥送到田里，分行等距地堆在田里，等种地前再扬开。在没扬开前，老鼠都钻到粪堆里做窝产仔，那是因为粪土松散温暖。如能在粪堆里找到耗子窝，一窝就是五六只，效率很高。我不知那个粪堆里有或没有，而大青的鼻子好灵，有没有它一嗅就知道。当它找到耗子窝时，就用大爪子捂着耗子洞，哽哽地叫我。我过去用锹挖，它用大爪子刨。挖到窝时，大耗子小耗子纷纷四散逃窜。我用锹拍，大青眼急腿快，就用大爪子扑，我俩配合默契，一会儿工夫，一窝耗子就全部被捉拿归案，就地处决。这样一个星期天下来，我就捉到五六十只耗子，在全校我捉的耗子数名列第一。大青立了大功，我非常感谢它，特意背着妈妈给它弄点好吃的。

我读初中时，要到离家三十多里路的一个镇子去上学，成了住宿生。每周末只能回家一次。这一天，大青一天都不肯离开我，跟我亲不够。每次我走的时候它都想跟着，所以，我每次走时都是偷偷地走，恐怕它跟我去，怕它跑丢了，或是被别人伤害。有一次我从后窗跳下走了，不知怎的，还是让它知道了。我和同学们都走出村口了，无意一回头看到大青在身后跑上来。我抓起土块打它，并吆呼它回家，它左躲右闪，不愿回去。但它不敢靠近我，远远地趴在地上不动了，当我们走远了，它又跟上来，但始终保持一段距离，就这样一直跟到镇上，我怕它被谁打伤，拼命往回撵它，正在这时，从镇里冲出一群狗，向它围攻，可大青却不慌不忙，往那一站，俨然像个大英雄，其中两条狗闯上来，靠近了它，大青只哼哼两声，那两条狗吓得屁滚尿流调头就跑，其余那些狗，都是离挺远的瞎吵吵，不敢靠前。我用土块打它，让它回家，这才不紧不慢顺来的路回家了。我一直看它走远了，我才进了校门。

后来，我到省城读中专，回家的时间更少了，一年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。大跃进那年，开展了一场打狗运动，大青也没能逃出厄运。当我放假回家时，只看到大青的一张皮，我心疼得哭了。打那以后，我发誓再不养狗了。许多年后，大青的影子仍在我心头萦绕……